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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秦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胜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公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顾斋李公 其三 清 · 权万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江左先生文集卷之二
振谷佳山水,风生大鞴垆。
欲裁狂简士,奈此小人儒
接引烦书疏,提撕指辙途。
从今韩宋辈,谁复戒空疏(万登第后拜公。公曰。昔王德用叹韩宋空疏。子之对策尽空疏。子其加勉云。)
朝奉郎太子中舍骑都尉赐绯鱼袋张君墓志铭熙宁八年九月 宋 · 陆经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千唐志斋藏志》第一二八○页
君讳景儒字文通姓张氏,其上世自许入,遂为河南人
曾祖讳谊,皇任中书舍人,赠工部尚书
祖讳去华,皇任工部侍郎致仕,赠司徒
烈考讳师锡,皇任光禄少卿致仕,赠兵部侍郎
曾祖妣李氏、祖妣高氏,追封陇西渤海郡太君
妣曹氏,追封寿光县太君
君始举进士,贡于开封府,不利有司,以父任补太庙斋郎
锁厅复荐于开封,再不利,乃调河南府密县主簿,徙郑州新郑
未几,以亲嫌,换泽州晋城
服太夫人丧,外除,以父致仕,恩授孟州观察推官
郑州观察河阳三城节度推官
丁外艰,服除,用荐者改卫尉寺丞,迁大理寺丞太子中舍,知河南伊阙眉州彭山河南长水三县,管勾永兴军路机宜。
签书永兴判官赐绯衣银鱼。
丞相潞国公文公彦博丞相魏国公韩公琦丞相鲁国公曾公公亮、丞相国公宋公庠、使平章事翼国公王公德用交辟幕府,皆有能称。
鲁公又荐,召试学士院,止升一任。
君在长水,以三司每岁市材木数百万,悉配民间,一邑病之。
君因平其估,置场和买,民便之。
君外质内明,恬于荣利,游诸公间,莫不善客待之。
章交公车府凡十有七人,而君竟不得一究其用以殁,为可悲也。
虽然,视君之知己,皆将相名臣,可不为贤也哉!
君先娶杨氏三司盐铁副使日华之女;
后娶杨氏,供备库副使琪之女。
生子男四人,曰浩、曰洄、曰澄、曰涣,皆有学问。
女四人,长适孟州观察推官李曈,次适进士王格,二人在室。
孙男一人。
君以熙宁三年二月三日卒于西京永泰坊之私第,享年五十三。
嗣子奉君之柩,以八年九月二十六日河清县平洛上店村先公之兆。
有文集十卷,号《清白集》,藏于家。
嗣子以余与君为里人,来乞铭,不得辞。
铭曰:
君之始仕,名在俊杰。
辟书交驰,羔雁成列。
宾于诸侯,一府之望。
畴君之知,落落公相
才良命窄,虽蕴不施。
卒于下官,君子赍咨。
下从先公,有封其室。
铭而固之,以永金石。
宋故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御史大夫内殿崇班骑都尉钜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魏公志铭嘉祐三年十二月 宋 · 吕夏卿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七
汉之魏氏,居钜鹿
侍中郑公相唐太宗,其后转徙燕、蓟间。
后唐庄宗刘守光,始徙邺县
宋兴,又为开封人
左监门卫大将军讳殷,生复州刺史检校太保、判左右金吾六军仪卫事讳丕,事太祖、太宗、真宗,历度支部使,以名臣闻,传在国史。
太保生赠右武卫将军讳廷杲,其配永宁县太君郭氏。
生三子,公实季子也。
讳处约字知方
幼锐敏彊记,十凡试广文馆进士,书名第一。
会真宗皇帝录大臣之后,太保诸子独武卫在朝廷,天子怜之,且知公名,使中人召对,以布衣入见于延和殿。
天子问其世家,公忼慨伏奏,左右属目。
是时平阳懿王女既长矣,武功世家子皆自许在选中,天子意乃属公。
平阳王谓曰:「朕为尔得嘉婿矣」。
王再拜顿首谢,公亦未知也。
其日赐宴入内省,使赋诗,公应制称旨。
有司传诏,尚玉城县,公惶恐辞让,不得请,于是赐袭衣、黄金带、鞍马。
释褐出东华门,同舍诸生夹路绕观,大惊,皆以为似公者,然不知公之已贵也。
潞、许、润、邢、苏、华、燕,太宗之昭也。
潞恭宪王以帝兄之贵,故诸子或王或公。
平阳之子十七,而玉城为诸女之长,实归于公。
嫔御临从,赐赉加等。
繇是公起家补右班殿直,每南宫宴会,诸婿官高者皆处公右,帝闻之不悦,敕公以属长居上,且使诸婿皆拜。
未几,领杂卖场
乾兴时宰相以奸败,图书、服珥、畜积皆籍于官,权贵驰书请市,以贱估。
公投其书,尽斥卖小民,按籍而给之,吏不得通一钱之赂,而民有得。
四方馈献之未发者,发而或得珠金,明日遂富。
三司使宪成李公咨盛称公材。
寻以武卫丧罢。
章献明肃太后尝欲知诸王婿之能否,使赐诸路衣裘,随遣中官迹其所至,刺察孅悉。
公使荆湖,阻僻州军,莫不遍至,未尝遣吏赍赐也。
所至劳问利害,赐未毕,不就宴。
既还朝,太后喜曰:「魏某独不辱命」。
公条上远方便宜,皆可施行。
太后临朝久,公愤政令不出天子,平胡郁咤终日。
累上疏恳切,其大略:天子春秋已盛,皇太后还宫颐养圣体,今其时也。
疏入不报。
凡所上章奏,先天子,次太后太后尝曰:「某小儿,乃敢慢我」!
公晏晏不惧,然亦久不迁。
及皇帝躬决政务,天下清宁,作《睿智日新颂》以献,上嘉叹久之。
累迁左右侍禁、东西头供奉官内殿崇班检校太子宾客御史大夫封钜鹿男食邑三百户
嘉祐二年十月癸亥卒于建初坊之第,年六十三。
皇帝使中人赙赠加等。
长子孝孙,东头供奉官
次孝称,西头供奉官
次孝祥,左侍禁
孝明三班奉职
长女新兴君,适西染院副使、閤门通事舍人郑馀懿。
次安居、钜鹿宋城县君,适吴冀王孙、左监门卫大将军惠州刺史世茂,左监门卫大将军世祚,右监门卫将军世雄
一未适人。
孙男八人:铨、钊,三班借职
鉖、钧、鉴、铣、镛、镈,未仕。
孙女五人。
魏氏世葬河南府洛阳县平乐乡杜泽里北邙之原,公卒之明年,以十二月戊申祔焉。
公历监铸䥱务、京东窑务、牛羊司、新炭场文思院左藏库
所任不过给纳,既不得略施其所有,后公者独见此而已矣。
凡仕四十年,八迁官,皆录劳,或遇国庆,未尝出于势援。
两省大臣亦奏补外官,耻不肯就。
宰相王沂公曾将荐于朝,恳辞而罢。
武恭王公德用,公故人也,方其任枢密时,避而不见,虽召亦不至。
及致仕,公乃袖刺诣门下,数陪燕射,从燕尽驩。
武恭复起,公遂不来。
其彊毅自守,白头如初。
夙尚风节,未尝谭人之短。
为政若急卞,而推尽恩信,故先畏而后爱。
喜论治道,晚穷名理性命之说,读书未尝释手。
自少工诗,为秘书监李公惟简所赏,与李暨浮屠惠崇为章句之友。
著《家山》、《白日》、《今体》三集。
公在总角,永宁太君即世,奉兄如父。
厚朋友亲族,赒其急乏。
昆弟从子未禄者,致名于玉城主,奏授以官者众。
兄处恭,终左班殿直
妷石,今太子中舍
妷景,今永州推官,皆出□荐。
自以七世共居,抚闺门益严谨,有惮之者请于官,得析产出居。
公内耻之,作《义巢记》以讥□异心,然亦遂邑不自得,感疾以终。
在昔汉唐之世,政出帷幄,法度纷乱,天下嶪嶪。
正臣义士,相与不顾死亡,以安社稷,则名声章章,如日月之明。
当公之时,内有文母保佑圣子,尊礼大臣,敦睦宗室,百度修饬,蛮夷畏威。
天下无汉唐之危,而有汉唐之臣,忧深于下,计祸久远,发愤激切而云,则萌芽未见于人,从而信之者无几。
此又难于古人者也。
然而自下诋上,视死生于豪釐之间,其势相当,独名声不及古人者,所遇之时异也。
呜呼,公名不知于当时,死又不书于国史,独其葬有铭,是谓不朽。
铭曰:
謇謇宾客,有忠不章。
施禄于亲,恩不失防。
不信于宗,感愤底亡。
生辕之直,稿以为轮。
生璧之,琢以为瑗。
轻重有逢,匪材实然。
公少有文,不食世馀。
官以戚冗,亦卒有誉。
以屦易冠,未见其腴。
哀公之材,又义与忠。
实命不偕,莫克充之。
孝子是恫,铭以封之。
男孝孙谨书,前进士王伯纯篆盖,广文馆进士王仝署讳,东平康坦勒。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二二○。
王鲁公北使口宣词藁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五、《洺水集》卷一三
右,宣辞二十有七,乃左丞相鲁国文定王公在翰苑时手笔也。
大抵作文非难,知变为难。
盖千篇一律,昔贤所病,傥胸中有数万卷,则笔下肯寻旧篱落哉!
顾此二十七篇同一题耳,而神奇变化,各出机杼,了不相沿,亦可以占公之所缊矣。
顷有为东溪楚词者凡数十篇,如印印泥。
吁,安得使之一见斯文哉!
赵清献公神道碑1077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三、《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七、《皇朝文鉴》卷一四八、《名臣碑传琬琰之集》上卷八、《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五之二、《文章正宗》续集卷四、《翰墨大全》甲集卷一、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三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徐州市
太子少师清献赵公,既薨之三年,其子屼除丧来告于朝曰:「先臣既葬,而墓隧之碑无名与文,无以昭示来世,敢以请」。
天子曰:「嘻,兹予先正,以惠术扰民如郑子产,以忠言摩上如晋叔向」。
乃以爱直名其碑,而又命臣轼为之文。
臣轼逮事仁宗皇帝
盖尝窃观天地之盛德,而窥日月之末光矣。
未尝行也,而万事莫不毕举;
未尝视也,而万物莫不毕见。
非有他术也,善于用人而已。
清献公擢自御史
是时将用谏官御史,必取天下第一流,非学术才行备具为一世所高者不与。
用之至重,故言行计从,有不十年而为近臣者;
言不当,有不旋踵而黜者。
是非明辨,而赏罚必信,故士居其官者少妄,而天子穆然无为,坐视其成,奸宄消亡,而忠良全安。
此则清献公与其僚之功也。
公讳字阅道
其先京兆奉天人
唐德宗世,植为岭南节度使
植生隐,为中书侍郎
隐生光逢、光裔,并掌内外制,皆为唐闻人。
五代之乱,徙家于越。
公则植之十世从孙也。
曾祖讳昙,深州司户参军
祖讳湘,庐州庐江,始家于衢,遂为西安人
考讳亚才,广州南海主簿
公既贵,赠曾祖太子太保,妣陈氏安国太夫人
司徒,妣袁氏崇国太夫人,俞氏光国太夫人
考,开府仪同三司封荣国公,妣徐氏魏国太夫人,徐氏越国太夫人
公少孤且贫,刻意力学,中景祐元年进士乙科。
武安军节度推官
民有伪造印者,吏皆以为当死。
公独曰:「造在赦前,而用在赦后。
赦前不用,赦后不造,法皆不死」。
遂以疑谳之,卒免死。
一府皆服。
阅岁,举监潭之粮料
岁满,改著作佐郎,知建州崇安县,徙通判宜州
卒有杀人当死者,方系狱,病痈,未溃,公使医疗之,得不瘐死,会赦以免。
公爱人之周,类如此。
未几以越国丧,庐于墓三年,不宿于家。
县榜其所居里为孝弟,处士孙处为作孝子传。
终丧,起知泰州海陵,复知蜀州江原,还,通判泗州
泗守昏不事事,监司欲罢遣之,公独左右其政,而晦其所以然,使若权不己出者,守得以善去。
濠守以廪赐不如法,士卒谋欲为变,或以告,守恐怖,日未夕,辄闭门不出。
转运使公治濠。
公至,从容如平日,濠以无事。
曾公亮翰林学士,未识公,而以台官荐,召为殿中侍御史
弹劾不避权幸,京师号公铁面御史。
其言常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
以谓小人虽小过,当力排而绝之,后乃无患;
君子不幸而有诖误,当保持爱惜,以成就其德。
故言事虽切,而人不厌。
温成皇后方葬,始命参知政事刘沆监护其役,及为相而领事如故。
公论其当罢,以全国体。
言宰相陈执中不学无术,且多过失,章十二上,执中卒罢去。
王拱辰奉使契丹,还,为宣徽使
公言拱辰平生所为及奉使不如法事,命遂寝。
言枢密使王德用、翰林学士李淑不称职,皆罢去。
是时邵必开封推官,以前任常州失入徒罪自举遇赦而犹罢,监邵武酒税。
、鞠真卿礼院吏代书事,吏以赎论,而真卿皆出知军
吕景初、马遵、吴中复弹奏梁适以罢相,而景初等随亦被逐。
冯京言吴、鞠真卿、刁约不当以无罪黜,而亦夺脩起居注
公皆力言其非是。
以复职知军真卿、约、景初、遵皆召还京中,复皆许补故阙。
先是吕溱出守徐,蔡襄守泉,吴奎守寿,韩绛河阳
已而欧阳脩乞蔡,贾黯荆南
公即上言:「近日正人贤士,纷纷引去,忧国之士,为之寒心。
侍从之贤,如脩辈无几。
今皆欲请郡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谄事权要,伤之者众耳」。
脩等由此不去,一时名臣赖之以安。
仁宗晚岁不豫,而太子未定,中外恟惧。
及上既康复,公请择宗室贤子弟教育于宫中,封建任使,以示天下大本
已而求郡,得睦。
睦岁为杭市羊,公为移文却之。
民籍有茶税,而无茶地,公为奏蠲之,民至今称焉。
梓州路转运使,未几移益。
两蜀地远而民弱,吏恣为不法,州郡以酒食相馈饷,衙前治厨传,破家相属也。
公身帅以俭,不从者请以违制坐之,蜀风为之一变。
穷城小邑,民或生而不识使者,公行部,无所不至,父老惊喜相慰,奸吏亦竦。
右司谏召,论事不折如前。
入内副都知邓保信引退兵董吉以烧鍊出入禁中,公言:「汉文成、五利,唐普思、静能、李训、郑注,多依宦官以结主,假药术以市奸者也,其渐不可启」。
宋庠枢密使,选用武臣,多不如旧法,至有诉于上前者。
公陈其不可。
陈升之枢密副使,公与唐介、吕诲、范师道同言升之交结宦官,进不以道,章二十馀,上不省,即居家待罪。
诏强起之,乃乞补外,二人皆相次去位,公与言者亦罢。
公得虔州,地远而民好讼,人谓公不乐。
公欣然过家上冢而去。
既至,遇吏民简易,严而不苛,悉召诸县告之,为令当自任事,勿以事诿郡,茍事办而民悦,吾一无所问。
令皆喜,争尽力,虔事为少,狱以屡空
改脩盐法,疏凿赣石,民赖其利。
虔当二广之冲,行者常自虔易舟而北。
公间取馀材,造舟得百艘,移二广诸郡,曰:「仕宦之家,有父兄没而不能归者,皆移文以遣,当具舟载之」。
至者既悉授以舟,复量给公使物,归者相继于道。
朝廷闻公治有馀力,召知御史杂事,不阅月为度支副使
英宗即位奉使契丹,还,未至,除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
贾昌朝使相大名府
公欲按视府库,昌朝遣其属来告,曰:「前此,监司未有按视吾事者。
公虽欲举职,恐事有不应法,柰何」?
公曰:「舍大名,则列郡不服矣」。
即往视之,昌朝初不说也。
前此有诏,募义勇,过期不足者徒二年,州郡不时办,官吏当坐者八百馀人。
公被旨督其事,奏言:「河朔频岁丰熟,故募不如数,请宽其罪,以俟农隙」。
从之。
坐者得免,而募亦随足。
昌朝乃愧服曰:「名不虚得矣」。
旋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
公以宽治蜀,人安之。
初,公为转运使,言人有以妖祀聚众为不法者,其首既死,其为从者宜特黥配。
及为成都有此狱,其人皆惧,意公尽用法。
公察其无它,曰:「是特坐樽酒至此耳」。
刑其为首者,馀皆释去。
人愈爱之。
荣諲转运使,陛辞,上面谕曰:「赵某为成都,中和之政也」。
神宗即位,召知谏院
故事,近臣自成都还,将大用,省府,不为谏官
大臣为言。
上曰:「用赵某谏官,赖其言耳。
茍欲用之,何伤」!
及谢,上谓曰:「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龟自随,为政简易,亦称是耶」?
公知上意将用其言,即上疏论吕诲、傅尧俞、范纯仁、吕大防、赵瞻、赵鼎、马默皆骨鲠敢言,久谴不复,无以慰缙绅之望。
上纳其说。
郭逵签书枢密院事,公议不允。
公力言之,即罢。
三月,擢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感激思奋,面议政事,有不尽者,辄密启闻。
上手诏嘉之。
公与富弼、曾公亮、唐同心辅政,率以公议为主。
王安石用事,议论不协,既而司马光枢密副使,台谏侍从,多以言事求去。
公言:「朝廷事有轻重,体有大小,财利于事为轻,而民心得失为重,青苗使者于体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为大,今不罢财利而轻失民心,不罢青苗使者而轻弃禁近耳目,去重而取轻,失大而得小,非宗庙社稷之福,臣恐天下自此不安矣」。
言入,即求去,四上章,不许。
熙宁三年四月,复五上章,除资政殿学士、知杭州
公素号宽厚,杭之无赖子弟以此逆公,皆骈聚为恶。
公知其意,择重犯者率黥配他州,恶党相帅遁去。
未几徙青州
因其俗朴厚,临以清净。
山东旱蝗,青独多,蝗自淄齐来,及境遇风,退飞堕水而尽。
五年,成都以戍卒为忧,朝廷择遣大臣为人所爱信者,皆莫如公,遂以大学士成都
然意公必辞,及见,上曰:「近岁无自政府复往者,卿能为我行乎」?
公曰:「陛下有言即法也,岂顾有例哉」!
上大喜。
公乞以便宜行事,即日辞去。
至蜀,默为经略,而燕劳閒暇如他日,兵民晏然。
一日,坐堂上,有卒长在堂下。
公好谕之曰:「吾与汝,年相若也,吾以一身入蜀,为天子抚一方,汝亦宜清慎畏戢以帅众,比戍还,得馀赀,持归为室家计可也」。
人知公有善意,转相告语,莫敢复为非者。
剑州李孝忠集众二百馀人,私造符牒,度人为僧。
或以谋逆告,狱具。
公不畀法吏,以意决之,处孝忠以私造度牒,馀皆得不死。
喧传京师,谓公脱逆党。
朝廷取具狱阅之,卒无以易也。
茂州蕃部鹿明玉等蜂聚境上,肆为剽掠。
公亟遣部将帅兵讨之,夷人惊溃乞降,愿杀婢以盟。
公使喻之,曰:「人不可用,用三牲可也」。
使至,已絷婢引弓,将射心取血。
闻公命,欢呼以听。
事讫,不杀一人。
居二岁,乞守东南,为归老计,得越州
吴越大饥,民死者过半,公尽所以救荒之术,发廪劝分,而以家赀先之,民乐从焉。
生者得食,病者得药,死者得藏。
下令修城,使民食其力。
故越人虽饥而不怨。
复徙治杭。
杭旱与越等,其民尤病。
既而朝廷议欲筑其城。
公曰:「民未可劳也」。
罢之。
钱氏纳国,未及百年,而坟庙堙圮,人哀之。
公奏因其所在,岁度僧、道士各一人,收其田租,为岁时献享营缮之费。
从之,且改妙因院为表忠观。
公年未七十,告老于朝,不许。
请之不已,元丰二年二月,加太子少保致仕,时年七十二矣。
退居干衢,有溪石之胜,东南高士多从之游。
朝廷有事郊庙,再起公侍祠,不至。
通判温州,从公游天台、雁荡,吴越间荣之。
屼代还,得见。
上顾问公,甚厚。
以屼提举浙东常平,以便其养。
屼复侍公游杭。
始,公自致仕,人留公不得行。
公曰:「六年当复来」。
至是六岁矣。
德公,逆者如见父母。
以疾还衢,有大星陨焉。
二日而公薨,实七年八月癸巳也。
讣闻,天子辍视朝一日,赠太子少师
十二月乙酉,葬于西安华山谥曰清献
公娶徐氏,东头供奉官度之女,封东平郡夫人,先公十年卒。
子二人,长曰岏,终杭州于潜县
次即屼也,今为尚书考功员外郎
公平生不治产业,嫁兄弟之女以十数,皆如己女。
在官,为人嫁孤女二十馀人。
居乡,葬暴骨及贫无以敛且葬者,施棺给薪,不知其数。
少育于长兄振,振既没,思报其德。
将迁侍御史,乞不迁,以赠振大理评事
公为人,和易温厚,周旋曲密,谨绳墨,蹈规矩,与人言,如恐伤之。
平生不畜声伎,晚岁习为养气安心之术,翛然有高举意。
将薨,晨起如平时,屼侍侧,公与之诀,词色不乱,安坐而终。
不知者以为无意于世也。
然至论朝廷事,分别邪正,慨然不可夺。
宰相韩琦尝称赵公真世人标表,盖以为不可及也。
公为吏,诚心爱人,所至崇学校,礼师儒,民有可与与之,狱有可出出之。
治虔与成都,尤为世所称道。
神宗凡拟二郡守曰:「昔赵某治此,最得其术」。
冯京相继守成都,事循其旧,亦曰:「赵公所为,不可改也」。
要之以惠利为
然至于治杭,诛锄强恶,奸民屏迹不敢犯。
盖其学道清心遇物,而应有过人者矣。
铭曰:
萧望之太傅,近古社稷臣,其为冯翊,民未有闻。
黄霸颍川,治行第一,其为丞相,名不迨昔。
孰如清献公,无适不宜。
邦之司直,民之父师。
其在官守,不专于宽,时出猛政,严而不残。
其在言责,不专于直,为国爱人,掩其疵疾。
东郭顺子之清、孟献子之贤、郑子产之政、晋叔向之言,公兼而有之,不几于全乎!
观文殿学士左通奉大夫特进文靖朱公神道碑1217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遂宁市
共惟高宗皇帝聪睿神武,格知天心,自大难甫平,深惟国本之未建,乃绍兴元年四月戊申,以至和故事面谕宰臣宗尹等「厥既得人」,是为孝宗皇帝
由是诏书数下,圣意益白。
绍兴末,诏御史中丞朱公倬知贡举举人刘朔贾谊通达国体在于豫建太子,公擢为第一。
公平时造膝未尝不反覆及此,至是以典举复命,又论奏久之,上再三称善,由是被遇。
建王正名从幸,时惟陈文恭公公实左右高皇,事无小大,必以咨问,矧揖逊大事,盖熟闻之。
三十二年春二月高皇还自金陵,公以年及七十,引礼律求谢,手书不允。
请至三四,高皇谕之曰:「卿风采诚未复旧,然遽欲引去,何也」?
知不可夺,乃六月己巳,诏以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会孝皇升储,中外流传,疑信参半,谏大夫故与公有怨,乃以风闻上疏,孝皇知公无他。
比再上,降资政殿学士
词臣承望,至谓「元良天下之本,乃觊畴庸」,不知君臣之间未尝有异论也。
授受之意,屡形诏谕,谁不知之?
矧公自典举尝白发其端,继以臣邻陪扈出入,与闻政几,脱有欲言,当不待临事而发也。
公之所启,不过曰:「靖康之事,正以传位太遽,盍姑徐之」。
揆诸人情,此亦爱君之至者,高皇决不以为忤,而孝庙仁孝笃诚,未尝志于趣得,则亦必不以为疑。
陛辞之日,高皇谕云:「所论于卿何与?
朕欲过德寿宫,卿且归,俟年岁当召卿」。
明年,公以致仕闻,孝宗谓辅臣曰:「朱某有性气,如何便欲致仕」?
辅臣以赴闻,上曰「可怜可怜」,恤典一如前宰相,遂诏复元职,自通奉大夫特进致仕,遗表恩泽凡十人,然后人知两宫果不以为忤也。
淳熙初,公之子端厚、端学侍魏国太夫人于行都。
六年以忧去,端厚自左藏东库除将作监主簿易太府寺簿,端学自左藏南库大理寺主簿,皆出自宸断。
服除,端厚又起家大理丞,端学太府簿,寻迁丞。
至是人益疑传闻之谬。
淳熙十四年,公之孙著举进士,唱第之日,上顾谓二相王淮、周必大曰:「此义方之训」。
二相出以语人,人又知孝皇于公历二十有六年柬记未尝忘也。
某每惟者之盛,犹曰「惟口出好兴戎」。
盖授受之间,古人所甚畏。
以范、文、富诸臣定策之功,人知勿敢言,微王同老自陈,宁没身不见录;
王歧公与子之议未尝有异论也,犹曰指社稷为他家而谴之,微其子仲脩一言,亦将无以自白。
虽然,是尚有可诿者,曰出好自口,兴戎自口,故言之而不自为德也,不见知而不敢辩也。
高皇之蔽志踰三十年,而孝皇以继志为悦,不以位为乐,凡皆中外所共知,是岂较此迟速之间者!
今如言者之说,则浅浅议圣德也,公之知不知庸何恤?
而揖逊古今之盛观,此不可以不辩。
后此者四十年,著为左帑,某始获托交,每讶公前诬既白而铭谥未请
又二十年,获侍同朝,始知以文靖易名。
著尝从容以语某曰:「先文靖即世既六十年,昔者任公文荐尝状其行治,寻厄于火,王公普尝铭其年阀,它未有纪。
子于前言往行概尝有闻,盍为我志而铭之」。
某弗敢辞。
公字汉章
朱氏自曹姓,其后颛帝之后曰陆终,终之子曰安,安之裔孙曰侠,周武王封之于邾,至仪父十二世矣。
后八世为楚所并,子孙去邑为朱氏,世居沛国相县
至汉,大司马长史大司空浮,浮生下邳太守永,永九世孙吏部尚书尚,司徒质。
二子:禹、卓。
禹坐党锢之难,子孙避地丹阳
卓之后为唐宰相敬则
唐末,公之七世祖又避地于,遂为闽县人,其丹阳之别乎。
曾祖考翼,累赠至太师追封卫国公
祖敏修,皇朝奉郎广东路提举常平,赠少师
考庭佐,皇从政郎太学博士,累赠太保
取黄氏,赠吴国夫人,故宣奉大夫积之女。
四子男,公为适长。
而秀异,曾祖妣周国疾亟,犹抚之曰:「是必兴我家,恨不及见之」。
少长,诵书日万言,少师爱之,寝食必俱。
朱氏世传《易》,公尤极精邃。
未冠,以乡举至京,补太学内舍生
丁吴国忧,哀羸不胜衣。
服除,又居太保忧。
宣和三年复乡举法,公以选登五年进士第,调常州宜兴主簿
虏将入寇,居民求辟地,公为具舟给食,全活甚众。
亡何,民告涝于郡,郡委公阅实,公为蠲田租至九分若全免。
守怒,将捃治之,既知公秉志坚确,乃俾摄属。
张忠献公荐公,召对,除广东路茶盐司干官,再用荐改除检察福建广东西经费财用所属官。
明橐宣谕使至广,人惮其风声,独于公慰荐甚异,谓之曰:「宜兴寇至,脱民于死者,非公邪?
民至今思之」。
遂表于上。
时方以刘豫为忧,因赐对策其必败,高皇大喜,诏改合入官。
与相秦桧忤,出教授越州参知政事张守帅浙东,又以表于上,除教授诸王宫。
恶言兵,公所论掩骼,又忤。
会有边警,浙东制置使梁汝嘉以公详练,表摄参谋
有捕获群寇,梁属公与吕稽中鞠实,公独得二人黥窜之,馀释不问。
曰:「吾大父尉崇安日,有获寇二百,坐死者七十馀,大父谓此饥民剽食耳,未可尽以三尺绳之也,悉缓其罪而不以徼赏。
今吾其无愧大父乎」!
满秩还里,辟秦祸,食祠官之禄十馀年。
家藏书数万卷,皆手自校雠。
通判南剑州,凡四年乃上。
建寇阿魏聚徒数千,建壤接而卒愞不可用,公以信赏擒获,一境赖之。
差知惠州,陛辞,因言尝策刘豫必败,高皇曰:「记得记得,卿久淹何所」?
公曰:「厄于」。
上愀然,慰谕曰:「惠阳去朝廷远,赖卿抚百姓,如朕亲抚之」。
目送公去。
旬日,忽问大臣曰:「前日之对,谁为荐之」?
曰:「守臣陛辞,常典也」。
上令亟召对,政府有未知公者曰:「已去矣」。
遂除国子监丞
公闻命还,视事凡八阅月,以职事转对,建请勤恤民隐。
未几,除提举浙西路常平
二三大臣亦罔知上意,忽特命自今在内除提举官,令朝辞上殿,盖为公设也。
公首登对,上曰:「近来内重外轻,今卿以朕亲擢之人出为部使,人皆知内外之任均」。
又曰:「人不知卿,惟朕独知卿」。
乃除右正言二十七年秋也。
二十九年春二月,进侍御史
秋八月,差国子监发解所监试官
冬十二月,进中丞
公自为台谏,眷滋厚而心益畏。
常言:「人主任我以耳目,托我以腹心,非报怨任气之地,必须上答天心,不为子孙植荆棘也」。
每上疏,必夙兴露告,赫然如上之我临。
朝论方畏言边备,公悉力开陈,言详气定,虽逢盛怒不慑。
在言路久,荐人论事以至仓廪、蠲米价、减私盐、覈军籍抑配、禁州县科借,凡以兴利除敝,无虑数十条,率焚稿不传。
公经学醇深,经筵侍上,多所称善。
自典举还,迁参知政事明年尚书右仆射
公控免之词谓「一言寤主,讵缘左右之容」,人以为荣。
月馀,诏提举三朝国史、详定一司敕令
明堂加恩,进封开国公
金亮寇江,公陈战、备、应三策,且谓兵应者胜。
上曰:「卿所言三策甚当,朕书于坐右,朝夕思之」。
虏势寖迫,公又策虏三事:「上焉者为耕筑计,中焉守备,下则妄意绝江,然臣谓多从下策,可无患焉」。
既皆如公所料。
史忠定、张忠简、虞忠肃、刘忠肃之进用,公皆有力焉。
王鲁公、陈福公及王公之望、芮公烨亦公所荐也。
有议敷编民助军者,公力止之。
有求迁进者,公曰:「此朝廷之名器,岂容以市私恩」!
扈从亲征,忧边思职,寝食俱废,得鼻衄之疾。
上方和药以赐,诏同知枢密院黄祖舜拊问,而公去意不可回矣。
公事亲诚孝,遇族党州闾以厚,未尝言人过,无声色之奉。
每饮食衣服,必曰:「吾父母恭俭积德,以遗子孙,吾德不逮,何敢享此」?
昆弟姊妹凡八人,昏嫁衣食咸取给焉。
最嗜书,搜访古今图史不遗,博见而强志,天文历数之学尤所究心。
元配刘氏,仅两月而卒,赠相国夫人
继室李氏,右宣教郎陔之女,膺九封,至□国夫人,年七十有八。
二子,即端厚、端学。
端厚终中散大夫、知汀州,赠中大夫
端学终中奉大夫、直秘阁,三历郡,四持节,赠光禄大夫
女四人,长某官刘浚,早卒,次某官张耜,次某官李璹、某官陈宋衡
孙男二人:曾,某官;
著,今为□□大夫吏部尚书侍读
孙女二人,某官、某官。
曾孙男□人,某官。
曾孙女□人。
公薨以隆兴元年六月甲戌,葬以二年五月辛卯,墓在怀安县灵山飞山之原。
铭曰:
文靖公器远识冲。
劢相中兴,而閟其能,敬保元子,而泯其功。
彼不我知,谓我觊庸。
赫赫两宫,照知臣忠。
有子有孙,简在衷。
明明上天,亦临尔躬。
有孙有曾,式亢厥宗。
观湜知渭,观火知风。
我铭有徵,匪私乎公。
宋故籍田令信州王公墓志铭1225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共惟乾道淳熙之盛,俊乂错出,祖宗德泽之感,前哲风流之被,固非一日,亦惟我孝宗皇帝封培而兴作之。
是时官无小,士无远,姓名登闻,朝奏暮召,从容造膝,交启互发。
人知疑必问,问必辩也,莫不积诚以备对。
夫然,故事有中失不可诬也,人有能否不可掩也。
淳熙十年分水县王公自中中书舍人王公蔺特荐,诏赴都堂审察。
未至,数以问近臣。
及见,曰:「望卿甚久」。
公曰:「昨诣堂,宰执已传谕圣旨,草茅贱微,何自得此」!
因反覆敷陈数百言,为动容。
徐出二疏,其略曰:「臣尝读唐《兵志》有言,蓄兵所以止乱也,及其弊也,反以为乱,又其甚也,至困天下以养乱,未尝不为寒心。
今去古既远,井地之赋不得而论矣。
所可论者,唯唐初国无供军之费而军足以待事。
故自贞观至开元,百三十年间,战胜攻取,伸缩如意。
自其法废,致天下大乱。
太祖皇帝有意于更革,而当时议者未能远谋,故为今日之计,莫若取唐之意推而行之。
唐初民田皆从官给,今两淮、荆襄西蜀,三边之地田之在官者,往往散而为民田,民田正数之外,包占尚多。
朝廷务宽边民,终不致诘。
臣请言之:曰营田,曰力田,曰屯田,曰宫庄,曰荒田,曰逃绝户田,此边田之在官者也;
曰元请佃田,曰承佃田,曰买佃田,曰自陈、续陈田,此边田之在民也。
曰义勇,曰神劲军,曰弓弩手,曰山水砦,此边军之在民者也。
州曰厢禁军,县曰弓手,镇砦曰土军,其重地皆有戍军,此边军之在官者也。
有官军、有民军、有戍军之地,又皆有城池,若可以为固矣。
然有城而不能守,不如无城。
今戍军往来,仅同逆旅,人之多寡不与城称。
号为义勇者,又为生生之具,一旦有警,则民必先逃,而军亦不能守矣。
守且不可,奚暇议攻?
臣愚谓宜尽以并边州县镇砦分缓急为上中下三等,以精卒配之,多者至三五千人,少者不下数百人。
然后以田之在民者家出一夫为卒,得免其田税六七十亩。
家无常人,人无常数,取其强力武艺堪充军者而精其选,使勇者知贵,怯者知耻。
其民之田多者,听以田募客为卒,卒五人以某生户为伍长,而免田税二百亩,十人则为什长
田愈多者军愈众,军愈众者税愈轻,而阶级又愈进,入则有主客之恩,出则有部曲之分,租课悉循其初,官无所与,而新募流民者官更量给之,如此则主户乐出其田募民而为卒矣。
于是因民田之近于州者,三十里内皆使家于州
于县者,二十里内皆使家于县
及新种之时,乃以古制即田为庐,田事毕而后反,使与所配之卒犬牙而居,不为营而为坊。
为民者因农隙以事武,为卒者皆分为三番,而季一上,以给官司之役。
盖一年之间,番上者仅四月,而馀月得自治生。
夫如是,则军民合一,通馈问,结婚姻,皆有安居乐业之念,而吾事集矣。
下至镇砦,亦莫不然。
去州县镇砦远则聚而居之,为之府如唐法,上府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立都尉将校之官,为堡障战守之具。
依险负阻,相度经营,务事宜。
名其军曰卫府,此民田也。
官田则官募军或民分屯之,悉从府卫之法,每屯上至千二百人,下至八百人,名其军曰屯府,此官田也。
如是,则并边之地无一夫非卒,皆思所以保家计,存骨肉,卒然有戎,莫不协心毕力,以事死敌,其与族寓之军闻风先溃者,功相万矣。
积以数年,屯卫军益强,官军缺者勿补。
军益强,费益省,恢复之后,即推其法于西北,而卫屯之军满天下矣。
然又当先选天下忠良勤干之贤,不间文武,为之守令将帅,授以方略,责以事功。
贤焉则久其任,且使其子若孙之贤者得世其爵。
尽罢诸司而专以总领者统治之,通融有无,品节劳逸,增鼓铸以给其资,置平籴以收其利。
迁移招集,适于便宜者辄行。
于是练沿江之屯以壮边军之心,练三衙之军以为顺动之备,又练内地州县军以待不时之须。
令天下皆设武学,立子弟所,招效士以收翘楚之才,文武并用,军民杂居,化民为卒,化卒为民,使其声势足以相接,密疏足以相维。
四头八尾,触处为首,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虏若猖狂来寇,则清野入守。
虏攻一处,必虞诸处之师,势不免立营置栅,分兵抄掠。
则所在府兵依其乡井设伏,出奇以破之。
若长驱深入,则我表里之军夹而蹙之。
欲全师而出,则我之诸军随而蹑之,持重徐行,见可则进。
于是六飞亲督侍卫之兵出临江上,气势既,斟酌号令,明信偿罚,务尽众善,无一发差舛,则北方豪杰舍二百年父母之国将安之乎」?
其二略曰:「臣尝观自昔兴王之世,必有道同志合之士,此不可多得,得四三人或一二人足矣。
陛下必已有所属,臣不得而知也。
臣徒怪所在州县或连数城,以守令问之,民鲜不非笑,是使元元安所倚赖?
风俗奚由美?
奸盗奚由戢?
或重用之,又将何以胜任」?
奏对之明日,特命改入官,除籍田令
数语大臣:「朕急欲用自中,可与超迁」。
未几,又语大臣:「自中必有善类,令举其所知者」。
呜呼!
君臣之间,未有相得之素,一朝陈谟,问对蜂出,无虑数千百言,猗其伟欤!
后四十有四年通判绍兴王自强以书抵余曰:「吾兄道夫有经世大虑,受孝、光两朝非常之遇,卒困于谗。
庆元五年八月癸未,赍志以没。
十有一月,葬仙坛故山。
中书舍人陈公傅良志其圹,今未有以铭之也。
子秉笔太史氏,可使堙没无传?
敢状其事,以惟子也请」。
按状,王氏系出琅琊
五季之乱,自闽徙温之莆门,高祖父母徙凤池,葬际坑。
公之曾大父正臣,不仕。
大父成子,又徙四溪。
廷佐,累赠朝请郎,母安人施氏。
生三子,公为长,气度超绝。
年十八,丞相叶公梦锡尝辟塾延之,命诸子从学。
明年入都,诸公闻风愿交。
参知政事周公葵、给事中吴公芾、礼部侍郎王公十朋尤见器重。
乾道三年,朝廷议遣归正人,公叹曰:「是绝中原之望也」。
诣阙上三疏固争。
其意谓朝廷内虚无贤,掇时相怒。
初议罪,时相面奏云:「靖康因士人伏阙几召乱,尝著令伏阙者斩。
自中者,陛下前欲从恕,且当远窜」。
曰:「不可」。
曰:「亦须编管」。
又曰:「不可」。
曰:「送远郡听读」。
曰:「送近处」。
于是遣之徽州,仍谕知临安府姚令则,差晓事使臣发送。
姚面宣上意以戒使臣
是冬,时相去位,戚方以贿败。
公以书自通于尚书周公操,未之识也。
得书大悦,率同列白其事,以郊霈得自便,听读人该赦自公始。
乾道六年春,谒范公成大西掖,始识韩公彦古,距上书时四年矣。
淳熙元年就试两浙转运司,为诗赋第一。
四年再举,登明年进士第
周益公必大详定官,谓公论宣和大观事皆人所不能言。
暨殿试,中第一,孝宗皇帝宣问,籍记其姓名,循修职郎舒州怀宁主簿
两淮旱,以赈济有方,资政赵公彦逾以漕节行郡,举之以风诸郡。
燕公世良代之,以朝命下州敷买六合筑城砖,州县惧乏兴,勿敢言。
公乃言曰:「旱暵为虐,而边臣遽请城筑。
且以蕲、黄、舒、和、无为五郡言之,砖以片计二百二十二万,片一十八斤,为钱三千六百重,人四片,为钱十四千四百,丁庸船僦,此何从出也」?
燕用其说,人两贤之。
其后为令奉常,会监察御史阙,善其前对,欲用公。
王鲁公谓公尝言朝士皆不可用,今为御史朝士皆当束担矣。
于是忌者并力索瘢,不可得,遂诬公布衣时纳韩彦古,今荐其才堪宰相右正言蒋继周劾公。
方公上书时,韩在下僚,未之识也。
公既去国,孝宗简记不衰。
蔡邵州必胜陛辞,曰:「人才不易得,如王自中本无事,等閒教去,心颇念之」。
于是排沮者益力。
明年二月谕辅臣与边郡,辞以资浅。
上曰:「且与通判」。
道授郢州通判
十四年三月,道改知光化军
初,上谕宰执以见阙边郡授武学博士邹诩,及进呈,上特笔命公。
公守边务在结人心,固保障,为民代输绍熙元年夏料役钱,减常贷直,免房廊河渡等钱,赏罚有章,人乐为用。
绍熙二年入见,光宗皇帝云:「闻卿有忠直之誉」。
又问常时作郡来,当为何官,欲留之。
公谢曰:「朝列有不相乐者」。
曰:「朕嗣位之日,寿皇言卿可用,令朕记取」。
公固辞。
翌日,宰执曰:「王自中以母老再三不肯留,近郡孰阙守」?
以常、信对,遂差知信州
为政简静知大体,六邑多逋负,公为宽补解之缗,严当上之数,皆感激思奋,课更以最。
期年,被命奏事。
丁太安人忧,庆元元年二月服阕,监察御史王恬掇拾蒋疏再论公。
四年四月差知邵州中书谢舍人源明封缴。
朝廷察其非辜,畀以祠禄
五年,诏填兴化见阙,谢犹在后省,同舍又封缴,然未几公亦病矣。
积阶至朝请郎,享年六十六。
以孝友称,自奉简,俸馀悉以给亲友之贫者。
尝以差役为风俗害,率同志为义社,第赀产以定役次,由是乡闾息争。
博通古今,文气奇杰,尝注《孙子新略》前后序并历代年纪十二卷、《王政纪原》三卷、表启奏劄歌诗五卷。
自号厚轩居士,因以目文集焉。
娶林氏,封安人
二子:长遵度,迪功郎、前安丰军霍丘县
次遵庾。
四女子。
凡皆状所述,而状作于卒葬之年,今追为之铭曰:
莫难乎时几之会,莫乐乎臣主之逢。
孰乘墉于陵之时,孰噬胏乎颐之中。
弗骏厥庸,以甸我邦。
呜呼,奈何乎公!
王用之判府监簿1202年10月 南宋 · 杨万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寅清堂上初相识,君如玉树逢春碧。
滕王阁下重相从,君如天骥追秋风。
九州四海王鲁公,有子不减汉八龙。
君才况是廊庙具,登庸衣钵亲分付。
班小试云霄步,州麾妙琢湖山句。
君不见西京韦家父子间,阿成官职似阿贤。
皇朝吕家也不恶,大申小申相后先。
看君一武超韦吕,奄有龟蒙再封鲁。
定国军三军将吏僧道百姓等为授王德用本军节度使示谕敕书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宋元宪集》卷二八
夫拥旄授律,以奖戎昭
疏藩畴祉,以屏王室。
谅非旧德,畴负宠名。
朕以王德用忠族世勋,壮猷亮节。
早阶勇爵,干我近司。
绸缪万枢,陟恪三接。
嘉其匪懈之力,易以中权之雄。
宅是左冯,屏厥西夏。
虽肇颁于新节,且留掌于烦机。
眷乃翰垣,底兹威惠,所宜率吁众志,钦服化条,同厎大和,以奉贤帅。
王德用特授依前检校太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群牧制置使枢密使河阳三城节度使食邑实封仍改赐功臣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一、《文恭集》卷二三、《皇朝文鉴》卷三四、《八代四六全书》卷一
门下:内枢之地,上范于斗宫;
前箸之筹,参寄于人杰。
以经常武之事,是号本兵之司,图冠厥名,畴总予务。
乃眷元侯之长,早崇右府之联,爰择刚辰,复还旧物。
具官王德用,志怀果烈,风概沉雄,通于奇正之谋,居然英杰之气。
春秋阅礼,韫义府以惟深
甲令书忠,载世家而有旧。
比膺推毂,荐历干城,先十乘以临戎,长万夫而观政。
德刑具举,威惠参施,能名播于外夷,沉机隐于敌国。
向咨俊望,擢典繁机,翼济事功,迪宣忠力,孚乃识而匪懈,研诸虑以惟微。
旋均基宥之劳,亟树蕃宣之治。
蹈险夷而一致,服忠孝而两全,简在朕心,洽于朝听。
是用升凤池之宠秩,联虎节之荣章,倚殿辅邦,用陪京室。
属右枢之缺职,咨群岳以择材,佥曰汝贤,宜弼予治。
盖天子二老,出以居方伯之尊;
寰内诸侯,入则处公卿之任。
抑惟曩制,举是隆名,用起壮猷,使缵旧服。
仍峻云台之号,兼增牧之封,式厚耆英,有加名数。
于戏!
枢机发令,制戎事以惟艰;
樽俎折冲,经人谋而匪易。
往慎乃位,益思其忠。
王德用特授依前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河阳三城节度使进封鲁国公加食邑制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一、《文恭集》卷二三
门下:朕属者穹厚降康,祖宗介福。
三坛新命,见锡于寿臧;
万宇欢心,同均于爱戴。
思答扬于贶施,乃祗祓于禁严。
合祀大神,参侑先烈,四海骏奔而助祭,群后肃雍而在庭。
荐鬯而精意通,升燎而灵气格。
敢专享于纯嘏,思均泽于庶工。
爰举宠章,宜先近弼。
具官王德用,沉雄植操,明允抱诚,毅乎有师帅之风,侃然通军国之务。
出于勋阀,济奕世之忠规;
冠厥枢庭,擅本朝之宿望。
以谨质而被倚爱,以慎重而典几微。
处进退而无愠容,历夷险而有常德
中间谢事,寻还内密之司;
久试益忠,能保后彫之赏。
节旄之极宠,兼台铉之至荣,耆艾之节益坚,谦挹之心弥固。
侍我祠事,烦兹老成,用图陟恪之勤,参录寅恭之志。
加地进律,于以荒于大东;
畴德表功,兹用陪于多赋。
益疏真食,举洽至恩,滋宠壮猷,式颁奖策。
于戏!
君臣一体,在休恤之均同;
天地合祛,宜蕃禧之康共。
往服兹命,永孚于休。
王文定省中要津二帖赞 南宋 · 岳珂
谨严而稳惬,一笔之涉,足寓心法。
淳熙之相业,动守检押。
耳目犹接,列于书籍,百体不乏。
是曰王鲁公之帖。
范仲淹元昊书奏庆历元年 北宋 · 孙沔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四、《右编》卷三五、嘉靖《宁夏新志》卷六
臣伏自前月以来,闻中外言昊贼使高延德持书延州,有归伏朝廷之意。
范仲淹以书谕之,令去僭号,方可纳欸。
仍闻大臣颇有异议,或言忠义可赏者,或言专命可戮者。
此数人皆平断天下事,何是非智识其相远悖如是?
又臣寮上言者,多相矛盾,窃恐众论纷挠,以致惑乱视听。
臣朝夕思之,未知孰得,今偶有所见。
揣昊贼情伪之计,原边臣得失之谋,其理有三,敢悉陈之,万一上合圣聪,亦愚人之极虑也。
一者以西陲蕃户,久来贸鬻羊马药物,岁数百万,至于米盐饮食,皆取资于内地。
自昊贼背逆凡二年,谨察边方,禁绝交易。
彼又驱率斗战,杀害父子,量其蕃族怨望者众矣。
今忽来归顺者,盖知中国必未纳其奸谋,将绐其族类,必曰:「我为尔请和,通其有无,朝廷未允耳」。
此将以激怒其众,使为边患也。
二者近闻昊贼入寇泾原,骑十馀万,此亦虑我知其尽锐离于巢穴,而以别路攻其不备,故使延德伪来贡欸,而缓我鄜延一路之兵也。
三者范仲淹夙负时望,多士归慕,今处边任,得将士心,军民受赐,夷狄所闻。
故昊贼未测其才谋,因用延德为反间,以谋挠我师,使疑而退黜之,贼得其计矣。
臣又谓仲淹移书,有利无害者三焉。
一者贼请归欸,以我不许为激众之谋。
仲淹答而许之,则贼之策不得行,此亦我权其利也。
二者贼以计缓我鄜延一路入攻之兵,则我本无深讨之策,虽其诈来之意,于边境之虑,亦无害也。
三者贼谋挠我师,而仲淹答其书,虽于军政无损,实亦自蹈危机。
今大臣果责其专命,或言其可斩者。
若有奸谋,深利此言,使贼知之,因致悖慢之言,伪为交结之意,起市虎拾尘之说,设并马草具之事,冀朝廷疑仲淹,而朋比有嫉害者从而媒糵之,大则受诛灭之罪,小则必窜逐其身,使国家一朝失贤,三军无帅,去边地之长城,开贼众之大路,此实可忧之甚者也。
臣又见前岁王德用被罪废黜,本其事发之因,亦由臣寮以谶记之言,形貌之肖,章奏交上,何止于三;
使曾参被杀人之名,而不得自明也。
德用至公之节,得军中之情,有总统之望,为远人所知。
骤获忧疑,忽然废弃,使边鄙无大将,而朝廷终不敢起德用,岂非昊贼以密谋挟邪而中害良善也?
仲淹尽诚许国,立义忘躯,独处远徼,不顾危亡,求之品流,罕有伦拟。
在陛下圣哲,推其本心,令得尽节,则天下之幸也。
臣恐昊贼即设奸计,复答其书,矫陷仲淹,暗合臣说,则望陛下念之,以辩其诈,使贤材不为贼所欺逐,则夷狄亡灭可立俟矣。
或曰:蕃寇小丑,安有远图?
臣对曰:预备则无患,过虑则少失。
若昊贼实欲归欸,料之虽过,于事无损。
即如前岁贼使六十馀人,峨冠变服,托以贡奉,宣言僭称之意,时宰执谋议,固无异术,但下诏削夺遣还。
而惟知制诰吴育上言,以圣朝太平既久,兵战不习,乞且因而抚之,然后备边练将,以议攻取为便。
当日柄臣皆诮其怯,今二年连陷将帅,覆没兵众,岂复可以小寇待之?
然欲行吴育之策而未能也。
仲淹以书移贼,自是阃外事宜,若昊贼因而归顺,亦国家军事之利,于朝廷有何累哉?
韩琦督战无功,败军杀将,尚不欲黜削,恐伤国体,况仲淹以计策,或有得失,且于事未有大过,岂宜辄加其罪?
谅陛下神机圣断,尽在策中,不待言而后知也。
臣与、仲淹皆故旧深知,今论事之际,必尽公言、决安危之计,非爱憎之心也。
伏望陛下万机之暇,乙夜详览,幸甚。
谢替赴阙表1043年3月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宋景文集》卷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
臣某月日,都进奏院递到敕书付臣,为差宣徽南院使保静军节度使王德用陈州,令臣候交割讫,发来赴阙者。
节音垂召,诏底前颁。
弗弃而收,释忧为忭。
拜恩匪次,戢感无涯。
伏念臣本以空疏,误蒙记识。
课劳未验,窃宠已华。
遂自史员,入尘禁阁。
水浅舟胶,势有必然;
驭拙吻伤,理无容济。
果烦正议,将责罔功。
伏遇皇帝陛下广覆由天,至慈如父。
谓树立之始,实出羁平;
虽进擢以来,不由党援。
排訾摈刻,屈宪回仁。
俾千石以出麾,促万分而自赎。
甫踰年律,特改近藩。
坠叶重,摧辀复载。
会须辅镇,将授帅臣,因得代还,以图收齿。
闻命欢踊,抚己震惭。
且念蕞尔孤生,腼然去国。
长而多病,衰不须年。
鬓雪纷斑,目花眩黑。
越在遐外,积有流忧。
尚恐狗马道穷,先填沟壑江汉天限,无复朝宗。
敢期踦屦之馀,倏被召环之赐。
光华下集,首领生归。
威灵改加,殒越奚报。
但念九阍在望,十舍而遥。
虽否运已倾,决无终塞,而清光可仰,敢俟驾行。
甫讫交符,即当就道。
欣荣参会,涩讷难宣。
题下原注:「按本传,祁由陈州知制诰。时系庆历三年。」
吕夷简 北宋 · 张俞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东都事略》卷一一八《张俞传》、《范文正公言行拾遗事录》卷二
今之机务之大,宜有内外。
先治乎内,后治乎外,则天下可安矣。
所谓内者,百官也;
外者,夷狄也。
今天下一家,天子幸于安逸,无所制作,建官授职,务于因循,而不知百官朋邪,毒民乱政,为国家之患也。
夫王者命官,本以安上也,行政也,牧民也,和夷狄也,平暴乱也,兴礼乐也,欲传道而固后嗣也。
今小人丛处列位,内外滋蔓,坏先王之法,蔽天子之德,使泽不下流。
身任卿大夫之位,而为蟊为贼,俾民怨愤。
由是边人反噬,阴结凶丑,傲然有争天下之志。
盖治失于内,则祸生于外,自然之势也。
噫!
寇敌之患固大矣,然未若守宰之患为大也。
今则正百官守宰之事,使民悦天子之泽,则疆外之患何难去哉?
夫四夷之为暴,自古而然矣。
历观自古夷狄之彊,但有暴而无僭。
今北敌僭位号,威伏群夷,且百年矣。
国家惟久长之计,休兵务农,以尊社稷,未遑诛伐,含垢忍耻为邻好,权时之策也。
若元昊者,岂其比哉?
父子据河南、朔方之地五十年,先帝用羁縻之义,授以节钺,位冠侯王,义同宗室,以至于今,恩德至远也。
而兽心怙乱,假号欺天,此宁可忍?
国家四圣传授八十馀年,兵革不用三十馀载,财富于古,兵倍于初,武夫谋臣充庭溢列。
不能以此时议除天下之患,而论者止欲休兵息民,以柔服远,徒虚语尔。
是群臣不能雪先帝之愤,纾今日之忧,除国家之雠,明万世之统,将何以示四方,传后嗣乎?
谓宜运谋决策以安万邦。
然而决策定乱在于大者,则小者可拱而取。
今能诡制北敌,散其阴谋,使与叛丑疑贰,有结国家之心,间诱西凉群夷勿与贼结,则虏首可得而天下定矣。
范仲淹以谏诤而遭摈斥,若外徇物望,内惟邦本,宜委重柄而授之。
王德用雄毅宽政,世济其武,大军乐为之用,宜起之放黜,授以斧钺,用督三秦,亦人望也。
茍能行此,是谓失之东隅,收之也。
上对论备边之策皇祐元年二月 北宋 · 叶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六、《九朝编年备要》卷一四、《宋史》卷二九五《叶清臣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八
陛下临御天下二十八年,未尝一日自暇逸,而叛羌狡诈,频岁为患。
顾上无失德,朝无阙政,而敢尔者,岂非将相大臣不得其人,不能为陛下张威德而安边陲者乎!
王商在廷,单于不敢仰视;
郅都临代,匈奴不敢犯边。
今内则辅相寡谋,纲纪不振,号令不一,赏罚不均,处事依违,惟务迎合,猝有大事,其谁与谋?
此敌人得以轻汉也。
外则兵不素练,将不素蓄,士卒骄悍而不可用,帅领怯懦而事姑息,此外国得以内侮也。
庆历初刘六符来,执政无术略,不能折冲樽俎,以破贼谋。
六符初亦疑大国之有人,藏奸计而未发;
既见表里,遂肆陆梁,只烦一介之使,坐致二十万物,永匮膏血以奉之。
此有识之士所以为国长太息也。
今诏问北使诣阙,以西伐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之?
臣闻誓书所载,彼此无求。
况元昊叛边,累年致讨,契丹坐观金鼓之出,岂有毫发之助。
今彼国出师,辄求我助,奸盟违约,不亦甚乎!
若使辩捷之人,判其曲直,要之一战,以破其谋,契丹自通好以来,久渐礼义,我直彼曲,岂不惮服!
茍不知咎,敢肆侵淩,方河朔灾伤之馀,野无庐舍,我坚壁自守,纵令深入,其能久居
既无所因粮,则亟当遁去。
然后选择骁勇,遏绝归师,设伏出奇,邀击首尾,若不就禽,亦且大败矣。
诏问辅翊之能,方面之才,与夫帅领偏裨,当今孰可以任此者。
臣以为不患无人,患有人而不能用尔。
今辅翊之臣,抱忠义之深者,莫如富弼
为社稷之固者,莫如范仲淹
谙古今故事者,莫如夏竦
议论之敏者,莫如郑戬
方面之才,严重有纪律者,莫如韩琦
临大事能断者,莫如田况
刚果无顾避者,莫如刘涣
宏远有方略者,莫如孙沔
至于帅领偏裨,贵能坐运筹策,不必亲当矢石。
王德用素有威名,范仲淹深练军政,庞籍久经边任,皆其选也。
狄青、范全颇能驭众,蒋偕沈毅有术略,张亢倜傥有胆勇,刘贻孙材武刚断,王德基纯悫劲勇,此可补偏裨者也。
至若绥宁,则、戬尤其所长。
诏谓朔方灾伤,军储阙乏。
此则三司失计置,转运使不举职,盖非一日。
既往固已不咎,来者又复不追,臣未见其可也。
且如施昌言承久敝之政,方欲竭思虑,办职事,一与贾昌朝违戾,遂被移徙,军储何由不乏!
去年秋八月计度市籴,而昌朝执异,讫今仲春而尚未与夺,财赋何缘得丰!
先朝置内帑,本备非常,今为主者之吝,自分彼我,缓急不以为备,则臣不知其所为也。
至如粒食之重,转徙为难,莫若重立爵等,少均万数;
豪民诖误,使得入粟,以免杖笞,必能速办。
夫能啬以省费,渐致于从容,德音及此,天下之福也。
比日多以卑官躐等请厚俸,或身为内供奉,有遥刺之给,或为观察使,占留后之封。
侥倖之门日开,赐予之物无艺。
若令有司执守,率循旧规,庶几物力亦获宽弛。
诏问战马乏绝,何策可使足用。
臣前在三司,尝陈监牧之弊,占良田九万馀顷,须费钱百万缗,天闲之数才三四万,急有征调,一不可用。
今欲不费而马立办,莫若赋马于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
上户一马,中户二户一马,养马者复其一丁。
如此则坐致战马二十万,不为难矣。
忠武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武恭王公神道碑铭1058年2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三、《皇朝文鉴》卷一四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九、《续文章正宗》卷一○、《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七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惟王氏之先为常山真定人,后世葬河南密,而密分入于管城,遂为郑州管城人,其封国仍世于鲁。
惟鲁武康公太宗皇帝,秉节治戎,出征入卫,乃受遗诏辅真宗
有劳有勤,报恤追崇,以有兹鲁国,是生鲁武恭公
公少以父任为西头供奉官
至道二年,遣五将讨李继迁,公从武康公出铁门,为先锋,杀获甚众。
军至乌白池,诸将失期,不得进,公告其父曰:「归师过险,争必乱」。
乃以兵前守隘号其军曰:「乱行者斩」。
由是士卒无敢先后,虽武康公亦为之按辔。
追兵望其军整,不敢近。
武康公叹曰:「王氏有子矣」。
后以御前忠佐军头巡检
邢、洺男子张洪霸聚盗二州间,历年,吏不能捕。
公以毡车载勇士为妇人服,盛饰诱之邯郸道中,贼党争前邀劫,遂皆就擒,由是知名。
公以将家子宿卫真宗,为内殿直、殿前左班都虞候捧日左厢都指挥使,累迁英州团练使
今天子即位,改博州团练使、知广信军,徙知冀州,迁康州防禦使,历龙神卫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侍卫亲军步军马军殿前都虞候步军副都指挥使、福二州观察使
是时,章献太后犹临朝,有诏补一军吏。
公曰:「补吏,军政也。
敢挟诏书以干吾军」!
亟请罢之。
太后固欲与之,公不奉诏,乃止。
太后上仙,有司请卫士坐甲,公以为故事无为太后丧坐甲,又不奉诏。
于是天子知公可任大事。
明道二年,拜检校太保签署枢密院事,遂为副使
明年,以奉国军留后同知院事
明年,领安德军节度使。
明年,加检校太尉宣徽南院使
公为将,善抚士,而识与不识皆喜为之称誉。
其状貌雄伟动人,虽里儿、巷妇,外至夷狄,皆知其名氏。
御史中丞孔道辅等因事以为言,乃罢公枢密,拜武宁军节度使
言者不已,即以为右千牛卫上将军、知随州
士皆为之惧,公举止言色如平时,惟不接宾客而已。
久之,徙知曹州,而孔道辅卒,客有谓公曰:「此害公者也」。
公愀然曰:「孔公以职言事,岂害我者?
可惜朝廷亡一直臣」。
于是言者终身以为愧,而士大夫服公为有量。
庆历二年,起公为保静留后、知青州
未行,而契丹聚兵幽、涿,遣使者有所求,自河以北皆警,乃拜公保静军节度使、知澶州
契丹使者澶州,见公,喜曰:「闻公名久矣,乃得见于此邪」。
公为言己衰老,中国多贤士大夫,因指坐客,历陈其世家,使者竦听。
是岁,徙真定府、定州路都部署,改宣徽南院使、判成德军,未行,徙判定州,兼三路都部署
公治其军,无挠其私,亦不贷其过,居顷之,士皆可用。
契丹使人觇其军,或劝公执而戮之,公曰:「吾军整而和,使觇者得吾实以归,是屈人兵以不战也」。
明日,大阅于郊,公执桴鼓誓师,号令简明,进退坐作,肃然无声,乃下令曰:「具糗粮,听鼓声,视吾旗所乡」!
契丹闻之震恐。
会复议和,兵解,徙知陈州
道过京师,天子遣中贵人问公欲见否,公谢曰:「备边无功,幸得蒙恩徙内地,不敢见」。
明年,徙河阳,不行,以宣徽使奉朝请,已而出判相州
六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澶州
明年,徙郑州封祁国公
明年,乞骸骨,不许,以为会灵观使,已而复判郑州,徙澶州,除集庆军节度使,徙封冀国公
皇祐三年,遂以太子太师致仕,大朝会,许缀中书门下班。
居一岁,天子思之,起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郑州
六年,以本官为枢密使,徙封鲁国公
既而上以富公弼宰相
是岁,契丹使者来,公与之射。
使者曰:「天子以公典枢密,而用富公为相,得人矣」。
语闻,上喜,赐公御弓一,矢五十。
善射,至老不衰,尝侍上射,辞曰:「幸得备位大臣,举止为天下所视,臣老矣,恐不能胜弓矢」。
上再三谕之,乃手二矢再拜,一发中之,遂将释,复位,上固勉之,再发又中,由是左右皆驩呼,赐以袭衣、金带。
宝元庆历之间,元昊叛河西,兵出久无功,士大夫争进计策,多所改作。
公笑曰:「柰何纷纷?
兵法不如是也。
使士知畏爱,而怯者勇,勇者不骄。
以吾可胜,因敌而胜之尔,岂多言哉」!
其在枢密,亦尝自请临边,不许,凡大谋议,必以咨之。
其在外,则遣中贵人诏问,其言多见施用。
公自致仕复起掌枢密,凡三岁,以老求去位,至六、七。
上为之不得已,以为景灵宫使,徙忠武军节度使,又以为同群牧制置使,五日一朝,给扶者以子若孙一人。
是岁,公年七十有八矣。
明年二月辛未,以疾薨于家。
诏辍视朝二日,发哀于苑中,赠太尉中书令
其遗言曰:「臣有俸禄,足以具死事,不敢复累朝廷,愿无遣使者护丧,无厚赙赠」。
天子恻然,哀其志,以黄金百两、白金三千两赐其家,固辞,不许。
其年五月甲申葬于管城
明年,有诏史臣刻其墓碑。
臣愚以谓自国家西定河湟,北通契丹,罢兵不用,几四十年。
一日元昊叛,幽燕亦犯约,二边骚动,而老臣宿将无在者。
公于是时,屹然为中国钜人、名将,虽未尝躬矢石、攻坚摧敌,而恩信已足抚士卒,名声已足动四夷。
遂登朝廷,典掌机密,以老还仕,复起于家,保有富贵,享终寿考。
虽古之将帅,及于是者其几何人!
至于出入勤劳之节,与其进退绸缪君臣之恩意,可以褒劝后世,如古诗书所载,皆应法可书。
谨按鲁武恭公讳德用字元辅
曾祖讳方,追封蒋国公,祖讳玄,追封蒋国公,皆赠中书令
父讳建雄军节度使,赠尚书令追封鲁国公谥曰武康
公娶宋氏,武胜军节度使延渥之女,初为安定郡夫人,追封荣国公夫人。
五男,四女。
男曰咸熙,东头供奉官,蚤卒;
次曰咸融,西京左藏库使果州团练使
次曰咸庶,内殿崇班,早卒;
次曰咸英,供备库副使
次曰咸康内殿承制
铭曰:
鲁始锡封,以褒武康
爰暨武恭,乃克有邦。
桓桓武恭,其容甚饬。
伟其名声,以动夷狄。
公治军旅,不宽不烦。
恩均令齐,千万一人。
公在朝廷,出守入卫。
乃登大臣,与国谋议。
公曰老矣,乞臣之身。
帝曰休哉,汝予旧臣,亟其强起,秉我枢钧
礼不筋力,老予敢侮?
公来在庭,拜毋蹈舞。
若子与孙,助其兴俯。
凡百有位,谁其敢俦?
惟时黄耇,天子之优。
富贵之隆,亦有能保。
孰享其终,如公寿考。
公有世德,载勋旂常。
刻铭有诏,俾嗣其芳。
客省使眉州防禦使遂州观察使张公墓志铭(并序 嘉祐八年十月1061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安阳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故赠遂州观察使张公亢之将葬也,诸孤具公之官次与平生之施为,泣来告曰:「公曩帅西边,我先子实备将佐,其忘身捍寇,勤苦百为,固不待疏列而公知之详矣。
昔种侯世衡事范文正公,宣力环延,及其亡也,文正亲为文以志其墓,盖悉其故吏之劳,书之所以为劝也。
我先子之事,其著如此,公忍遗而不书哉」?
予哀其诚,而义不可以辞,故为之叙曰:公字公寿,其先濮州临濮人
曾祖裕,恬晦不仕。
祖居实,鄂州嘉鱼
父馀庆,太子右赞善大夫,赠吏部尚书
嘉鱼葬于宋,故今为宋人。
公少磊落有大志,博学能文之外,喜读诸家兵法,常慕古大夫立奇功伟节以震暴于当世,不为拘儒龊龊之行。
始冠,中天禧三年甲科,任广安军判官
满岁,再调应天府推官
南都地素卑,民苦水患,公为治白沙、石梁之渠,壅者悉通,而田以岁穫。
本道转运使上其状,就改大理寺丞、知南京留守判官事。
府尹晏元献公性方严,少许可,独知公,府事无钜细皆以属之,而无不集者。
殿中丞
李文定公辟,签书西京留守判官事。
籍田恩迁太常博士,改屯田员外郎,徙通判环州
未行,改镇戎军
公素负胆略,既得贰边政,于兵事益以究习。
揣知元昊性凶残,喜诛杀,势不可制,上书请先为之备。
又言西北二垂攻守之策,其言深切较著。
前后章数十上,于是天子知公有将帅之材,数欲用之。
丁母忧去职。
未几,契丹聚兵幽、涿,北边摇动,乃擢公为如京使、知安肃军事。
诏趣之任,公不得已而起,召对便坐。
公奏曰:「契丹被先帝大恩,岁享金缯之赐甚厚。
今其主孱而岁歉,反疑为中国所窥,故为此耳,不足虑也。
万一背约,臣请擐甲为诸军先」。
上壮而遣之。
公至,则务广恩信,前为防之过者,尽以撤去,而虏卒无他。
庄宅使、知瀛州事。
宝元初,元昊果反,上记公言,亟改右骐骥使泾原路兵马钤辖兼知渭州事。
泾原当寇之冲,而地殊坦平,在四路中其责尤重。
公守备严密,军政修举,贼度不可犯,乃会兵入鄜延
大将刘平、石元孙轻薄其锋,俱为贼所擒,关内大震。
乃以公领忠州刺史,充鄜延路钤辖兼知鄜州事。
未几,改西上閤门使充本路都钤辖,驻于延州
范文正公帅延,以国士待公,凡深谋大议,公必预焉。
庆历元年秋,贼入麟、府,陷丰州,破麟、府之间诸堡寨,围府州
事闻,乃命公为并、代都钤辖,专管勾麟、府军马公事。
贼攻城几旬日不能下,引大兵出境,而留军屯府北之琉璃堡,时纵游骑四抄,二州闭垒不敢出,人情大恐。
公自受命,昼夜驰至府城下,城中尚不敢启关。
公出所受敕示之,而呼曰:「我新张军马也」!
众心始安,乃启关。
公入,即大启诸所塞门,纵民出入。
视禁旅尚数千人,皆奔北之馀,股栗无斗志。
公乃募执役下军之敢战者,得数百人,使击贼,至暮,争持贼首以献。
公躬自犒奖,取锦袍以衣之,大誇于城中。
连数日皆获贼,如前赏。
于是禁旅悉惭而奋曰:「我辈岂不如彼下军者?
愿出效死」。
公度其可使,即命击琉璃之贼。
众驰至贼堡,大破之,斩首二百馀级,馀皆奔去,获牛马橐驼以千数,公尽以赏所获者,军始复振。
然自府饷麟,非兵卫不敢进。
二年正月,麟之郊赏至,上遣中使督公护送,贼果出钞夺,不能得,乃聚兵数万邀归路。
公回至柏子寨遇之,时众不满三千。
公激之曰:「汝辈皆陷死地,能前斗则生,不然则尽死」。
于是士皆感动争奋。
会天大风,公乘顺风以击贼,贼遂大乱,斩首六百馀级,贼相蹂践,赴崖谷死者不胜计。
军益大振,乃修复二州之间贼所破堡寨。
宁远寨者,据麟、府之中,最号险要,逮兴役,贼出兵争之。
公命虎翼军执万胜军旗帜为阵以挑贼。
贼素知万胜新军之罢软者,果轻犯之,而虎翼军万弩齐发,短兵继前。
公又遣骁将出贼后以夹攻之,贼遂奔溃,斩首二千馀级,贼自此不敢复出。
盖不踰月,而五寨立,二州始通。
公复奏曰:「今五寨所通,麟、府往来之一径耳,旁皆空旷,无所阻防。
若更增并边诸栅以相维卫,则蕃汉之户可归,而河外安矣」!
议未下,而契丹渝盟,河朔大警。
朝廷命王德用为定帅,杨崇勋为镇帅,而以公领果州团练使,为瀛帅。
王、杨皆位兼将相,而公以才望参其任,时论伟之。
居数月,契丹再议通好。
元昊入泾原大将葛怀敏禦战死之,关内复大震。
改公四方馆使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等使、本路都总管兼知渭州事。
公酉时受诏,戌时上道。
及至,渭贼去数日,四野一空,疮痍满城,编户属羌皆逃散失业。
公尽虑经制,殆忘寝食,曾未数月,境内以完。
逮郑公戬来帅四路,与公处事不相合,朝廷知其不能容,乃迁引进使,徙并、代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而御史梁坚复摭公细过论之于朝。
遂起狱邠州,穷治数月,不能得公大过,犹夺引进使、充本路钤辖
居无何,夏人与契丹有隙,大战黄河外。
范文正公参知政事,被诏宣抚河东以备之,复还公引进使,为并、代路副都总管、知代州,兼河东沿边安抚事。
范公至河外,亲按形势利害,以为不增广堡寨,则河外终不安。
乃奏用公前议,仍以公总其事,诏可之。
经略使明公镐以谋不出于帅府,极奏言其不可,又屡以文移沮止之,公执不听,兴作如初。
不踰时而诸寨成,乃自劾违经略使节制。
上知其利,置而不问,凡建寨十四。
于是蕃汉归者数千户,岁减戍兵万人,省转输万万计,虏不敢窥边,而河外遂无虞。
久之,复徙为高阳关路副都总管兼知瀛州事。
瀛城小而民众,边有警则自外至者无所容。
公奏广东南关,与大城接,民大喜,争出赀以助费。
夏文庄公留守北都,兼河北路安抚使,以公尝在西边不附己,因奏曰:「今与虏和而广城,不可」。
复命公止其役。
公曰:「当俟报,不可止」。
城几就,诏领眉州防禦使,复帅泾原,而瀛城后人卒成之,众论为便。
时渭军郊恩有赐帛,库中所有物良而估直贱,三司所给物下而估直高,公乃命增损其直,而使两均之,以便请者。
转运使乃奏公擅减三司赏给之价,公时在枢密院,公遂坐此,夺所领防禦使,降知磁州事。
御史宋禧不知其详,又疏公向以库银假牙吏市易得利而归己,今责尚轻。
于是又夺公引进使,为右领军卫大将军、知寿州事。
其后三司所给诸路军赐,率得更其估。
陕西转运使又奏公向假库银利悉以资牙校,而非公自取也。
公既无名被贬,不出一言以自辨,但以徙内地,不当享俸,愿复台省旧官,退治僻郡。
乃改将作监、知和州事。
坐所举官累,徙知筠州事。
始赴,上召还,复为引进使,领果州团练使
入朝,复眉州防禦使、充真定府路副都总管,明堂恩迁客省使
初,公督役河外,暴露原野,为大寒所中,得足疾,久之愈。
至是复作,求解兵任,改知卫州事,徙知怀州事。
出视河防,与邻州守相遇于境上,监司以为言,徙钤辖曹州
河阳兵马总管,公辞以疾,愿还朝籍,授秘书监
未几,复为客省使、充徐州总管,领防禦如故。
嘉祐六年六月二十九日,以疾卒,时年六十三。
御史中丞王公畴上言:「张某有再造麟、府之功,不加褒恤,无以劝天下」。
上亦恻然思其劳,故优赠以官,非常典也。
公气貌魁杰,襟怀扩然,无贵贱一以诚接之,御军虽严明,而人悦其平恕,故每临敌,士皆愿奋而投死,未尝少挫。
泾原属羌感公恩信,凡易地,必遮道匍匐号泣请留公,移日不能去。
麟、府蕃汉之民几万户,得骨肉相保,生业完复,公之德最深,闻公之丧,皆拊膺恸哭曰:「亡吾父矣」!
往往绘公像祠之,而至今不敢斥其姓,惟呼之曰「閤使」。
公重义轻财,出于天性,赴人之急,无爱惜。
在边赏犒军士,牛酒必丰,公帑不充,则倾家橐以济之。
内外亲族,贫无以资者,必分俸周给,故忌嫉之人,缘公好施,多组织疑似相挤陷,而屡遭谪官。
然公乃怡然,未尝戚戚于怀也。
呜呼!
公文武之材,可谓著矣!
自二垂有警,西之急则自北而西,北之急则自西而北,当仓卒之际,未尝不首被选任。
公以忠义自许,不顾险艰,卒能成卓然之功。
向之处公麾下,如狄青、王信辈,皆积小劳而膺大任者,不可胜数。
而公蹇而不偶,徘徊于横班者几二十年。
及其病也,则又弹射迁逐,曾不得有少安之地,悲夫!
然仕患有声而无实,果有其实也,虽见抑于生前,必蒙荣于身后,兹公所以膺显赠,信前烈,传诸信史,为不可泯之光耀,识者之辨,孰得孰失?
公初娶尚氏,封寿阳县君
再娶侍其氏,封乐安县君
子男九人:杰,西头供奉官
樵,信州军事推官
黯,右侍禁
焄,左侍禁
炋,右侍禁
煦,徐州滕县主簿
烈,左班殿直
傥,试秘书省校书郎
默,早夭。
杰、樵、烈皆先公而亡。
女四人:长适殿中丞赵约之,次适著作佐郎高士纶,次适太原府阳曲县主簿荣咨道,次在室。
八年十月十八日,其侄三司户部副使焘与公之诸孤,举公与夫人尚氏之丧,葬于宋城县长乐乡之清沟里。
其铭曰:
惟人之禀,固罕兼备。
志于大者,或遗其细。
故昔任人,必随以器。
小不之疵,众长参治。
骐骥在绊,责以千里,欲驰而蹶,咎则谁致。
称善御者,夫岂如是。
噫犹公兮,用终不既。
王德用男纳马庆长马状十月十六日 北宋 · 赵抃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四、《赵清献公集》卷二
臣等窃见西京左藏库副使马庆长,自知宁州得替,又授知德顺军
窃缘德顺军广有职田,已为优便,今来又差充接伴副使,重叠侥倖。
风闻本人曾约马二匹,与枢密使王德用男咸融,得此差遣,中外窃议,愤愤不平。
方今朝廷清明,圣上救治,德用府大臣,首乱大法,政以贿成。
刑平无私,乞寘常宪。